第五章 西风门镇

　　大贞国本朝昌庆皇帝，就是当初的安国王伯易，想当年入朝清君侧，禅让登基，正史称“安国平乱”。从那时起昌庆帝心里一直有个结，颍王是被诛杀了，但是他的世子伯农却逃走了，而且京城宫廷混战中，颍王的家奴吴季和王妃卞氏以及小儿子伯安都不知了去向。每每想到这些，就会令他寝食不安，这些年没有停止对颍王残余的搜捕，但是始终没有他们的下落，就好象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

　　“万岁，洛西太守发来折子，大批百姓得了怪病，十有八九都无法医治！”

　　“万岁，鲁南太守也发来急奏，基本和洛西情况相同，目前还没有找到原因……”

　　内阁首丞苏木在早朝上，拿着厚厚的一摞奏折给昌庆帝回复着。

　　“别再读了！朕知道了！”昌庆皇帝眉头紧锁，一来他为中原大地突降瘟疫而发愁，二来是为近两天自己的四皇子也染上怪病而担忧。

　　“各州县的安民告示和招贤榜都安排了吗？”昌庆帝问到。

　　“启禀万岁，各州县都已经贴出了安民告示和招贤榜。”吏部侍郎佐清出班揍到。

　　“可有贤士应召？”昌庆皇帝问道。

　　“启奏万岁，目前还无人应召，此次瘟疫来势凶猛，太医丞派到各地的督办都没有很好的办法来控制这次瘟疫。”

　　“真是无用的东西！民间的瘟疫没办法，四皇子的病也束手无策！”昌庆帝有些恼怒，“如果三天内太医丞再没有什么好办法，就送他去刑部吧！”

　　“遵旨！”吏部侍郎出班领旨，偷偷地擦了擦汗。

　　太医丞王选是大贞国的三朝老臣，自幼拜前朝名医赤尔令修习医法，后又跟随高祖皇帝征战疆场，救治了无数伤病病患，是大贞国的股肱老臣，这次全国瘟疫也是让他措手不及、心急如焚，如果还是控制不住的话，不用昌庆帝下旨，他也会引咎辞职。

　　太医丞王选正在太医院苦思冥想治疗瘟疫的法子，忽然一个身影闪进了太医院，此人是王选的关门弟子，太医令宏生，宏生来到王选身边若有所思。

　　“宏生，你不去各镇督查疫情，来我这里做什么！?”

　　“先生，学生有一事想和您说，不知道是否对疫情有益……“宏生迟疑道。

　　“但说无妨，现在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

　　“京城西北150里外有一个镇子，那里是大贞国、邑人部落和客羌族接壤，因为常年战乱，大贞国的外派官员很少有人敢去那里长期驻扎，属于三不管地区，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大贞国的管辖，我听去那里巡查的人说，那里几乎没有人得此怪病，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宏生抬头看了看王医丞的脸色。

　　王选皱了一下眉头，其实他作为太医丞，对那个镇子也有所耳闻，只是深知那里的凶险，如果自己贸然前往，或许性命都不保。但是目前万岁降旨，情况紧急，他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先生不必为难，如果有必要，学生愿意替老师去那个镇子探个究竟，为先生解忧！”宏生似乎看出了王选的心思，主动跟王选请缨去实地探查一番。

　　王选听后大喜，他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也担心宏生的安危，想罢多时，王选对宏生说，

　　“也好，万岁给为师的时间不多了，后天就得有个结果。你此去要轻衣简从，不能太声张，免得惊动那些蛮夷！后果不堪设想，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以后还会有大好的前途，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先生放心，学生自有安排！”宏生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太医院。

　　宏生并不是不知道那里的凶险，只是他从小聪慧，权衡利弊后，他知道这是个机会，不冒点风险怎么能出人头地！况且现在有那么多人都得此怪病，需要医治，真是不能死太多人了。这也许是他的医者仁心吧。

　　事不迟疑，宏生回到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自己打扮成买卖人的模样，又来到太医院和先生王选辞行，就匆匆骑马登程了。一路走下来，宏生经常会看到官道两旁不远处的一座座新坟，每个经过的镇店外面荒野处经常有无家可归的患病乞丐在痛苦的挣扎。这次对大贞国来说真是一次灭顶之灾，大大损耗了国力。

　　昌庆帝登基以来还是比较勤政，虽然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他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不过几年来他对王朝的治理还是有目共睹，轻赋税、免徭役，休养生息还利于民，对西北边境的邑人部落恩威兼施，争取回来了大部分疆土，各个宗属国也是常年进贡。最主要的还是他利用清查叛党的机会处理了一大批贪官污吏，使朝纲稳定。这次的主要爆发在中原地带以及西北地带的大瘟疫可以说是昌庆帝登基以来最大的王朝危机。

　　宏生在太医院已经快十年了，那年“安国平乱”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太医院因为离政治中心比较远，影响不大，但是还是有一些人受到牵连，被砍了头，这是宏生对这个王朝的最初印象，所以这几年他不敢对权力有任何奢望，潜心和师傅钻研医术，他想和老师王选一样成为大贞国数一数二的太医。不过这次大瘟疫的流行让他认识到，即使像王选这样三朝元老的大国医，如果没有权力靠山也是不行，圣上照样不会留情。听说皇四子也被传染了怪病，他想赌一下，万一治好了四皇子的病，自己就可以得到万岁的信任，一步登天；如果治不好，太医丞王选会被送到刑部，他自己也很可能会跟着太医院其他人一起受到严厉处罚。

　　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马的脚力很快，一路无话，第二天晌午，宏生就到了这个边陲小镇。

　　这个镇子叫西风门镇，因地处西部风口而得名，常年刮着大风，最小也有四、五级，一年不刮风的日子可以用双手数出来。虽然是三不管地区，但是西风门是大贞国民间对外走私通商的一条要道，镇子里面官衙门没有什么势力，这里的暗势力已经形成了一套管理体系，掌管着买卖商贾，俨然就是一个独立于中央以外的小朝廷，所以，大量的朝廷通缉犯也都聚集在这里，一般人稍不注意就会命丧于此。

　　宏生也早有耳闻，这里最主要的走私贸易就是丝绸和牲畜，大量的丝绸从大贞国运到邑人部落和其他更远的外国，外族的牛马也会大量的进入大贞国，因此镇子里大部分的旅店酒肆都会准备面积超大的牲口棚，镇子里充斥着牛马粪便的味道，即使大风也久吹不散。

　　宏生的装扮俨然就是一个来自大贞国内地的丝绸商人，骑马走在街上也不会显得很突兀，他虽然到了西风门，但是没有任何思路，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下手调查此事，这个时候他不能去官衙门，因为他一旦进了官衙，就相当于和镇子里的所有人说自己是官人，再想打听出什么消息来难上加难，而且没准还会有性命之忧。再说这里官面上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镇子里的真实情况。

　　宏生只得先找个客栈住下，但是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最晚明天要有个结果出来，否则太医丞和太医院的同仁，包括自己都会有杀身之祸。

　　但是此时宏生哪里知道，从他一进西风门镇就已经被认盯上了，镇子里来来往往都是熟客，突然来了个生客，不能不被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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